預備千年虫的荒唐鬧劇(三)

經過半年多的折騰,終於到了1999年12月31日。這一日對於所有錫安教徒來講,是個非比尋常的日子;午夜零晨一到,約瑟民眾將要用一對慧眼,見證人類文明的滅亡了,每個教徒的心情,都不禁添上了幾分格外地緊張。整天當中,還有信徒為辦「年貨」而作出最後的努力。黃昏過後,教徒們急步回巢嘉湖山莊,檢察好各自野外求生的小背囊,又依依不捨地為自己煮上一頓最後的「文明」晚餐。同時相相為自己那些死不悔改的愚頑至親,及恥笑過他們的親戚朋友,作出懇切的禱告,希望上帝在數小時後的大災難當中,能饒他們不死。

飯後各自拿出無線電對講機來(沒有領牌照,那時屬於非法使用),再調校一次頻道,並用事先規定好的暗號彼此呼叫通話。晚上十一點,信徒們陸續關掉總電箱以防火警。人人各自回到房間,從漆黑的屋子裡往窗外張望,氣氛越來越緊張……

突然間,電話鈴聲急嚮,原來是某些教徒在澳洲的親戚來電,說澳洲已經踏入了2000年,一切平安。教徒們聽了都半信半疑,有些人便開始留意電視及收音機新聞廣播。最後的時刻到了,進入2000年的倒數開始了,大家急忙再看一看自己的野外求生的小背囊。倒數完畢,四下依然燈火通明,周圍的村莊稀疏地嚮起了鞭炮聲。但見嘉湖山莊對岸的深圳特區,燈光輝煌閃爍,五顏六色的煙花燦爛不斷,亮徹雲霄。信徒們困惑不解,一種遭受惡作劇捉弄的感覺,隱隱湧上每個人的心頭。

「虫年」沒有來,教主在主日講台上對此完全是無動於衷,只是用幾句「再等等看吧」的話推搪過去。但一切預言都沒有應驗,開始有信徒陸續離開教團,而一些隱藏的問題也隨之爆發出來。有教徒因為沒錢預備千年虫,借了高利貸「辦年貨」,以為千年虫爆發,電腦紀錄消失就不用還錢了,不料事與願違……全職勞x輝的母親,把自己親弟弟暫托保管的10萬元,暗中拿去「辦年貨」。弟弟回港後要求取回,勞太頓時驚恐萬狀,四處借錢,甚至出現了要自殺的傾向,她惱羞成怒,鬧上高層,錫安教無奈出5萬元掩口費才算了事。有不少教徒刻意在千年虫前辭去工作,為的是要取回十幾萬的公績金,又將所有的公績金全數「辦年貨」,生活一下子變得十分拮据,亦有些人在千年虫前瘋狂用信用卡簽賬,以為可以一嚐免費午餐,一朝夢醒反要拼命還錢。更有人用了家庭十萬元的總績蓄「辦了年貨」,一時間家中成了糧倉,住處廳狹路窄,結果要哀求救世軍等慈善機構幫忙清倉。會眾開始怨聲載道,逼得教主不能夠再保持緘默了,於是在主日講了一篇奧秘的信息:「絆腳石」。

教主又向會眾解釋,神某些時候所做的事情,人一時間是無法明白的,就好像千年虫一樣,為甚麼能順利過度,到現在還沒有人知道。但歷史證明,神為了某種原因,會刻意在我們的信心道路上放下一塊絆腳石。主耶穌就是最好的一個例子,主耶穌對於他當時代的信徒來說,就是這麼一塊絆腳的石頭。耶穌當年行神蹟,使死人復活,對聖經的認識無人能及,神卻偏偏容許他被人捉去,釘在十字架上,得了一個不是好死的下場。但我們後來知道,耶穌的這種死法,為人類成就了何等的救贖,當中的奇妙也是人類無法理解的。所以千年虫的種種,並不在於這塊絆腳石,它是來自神的,現在問題反而是我們怎樣跨過它罷了。

過了數個月,教主私人秘書顏x成遭教團離奇革職,顏某憑良心說出了教團部分的內幕真相,並教主揮霍無度的事,又一次狠捅了教主的蜜蜂窩。可憐教主又要匆忙披掛,上台剿滅叛亂。在那次的講道中,教主交出了千年虫含意的終極版本:有「基督的心腸」才是葫蘆裡面的真藥,不再是甚麼約瑟民眾的夢了。教主引用聖經箴言4:23:「你要保守你的心,勝過保守一切,因為一生的果效是由心發出。」教主表白,自己一向有憐憫窮人的心,為窮人預備千年虫的糧食物資,完全是以祝福別人的愛心作出發點。那些投訴他「胡亂花費」的人簡直是一邦敗類,枉費他們在錫安一間這麼好的教會侍奉過,預備千年虫完全是以基督的愛心行事,花費就算再多也無所姑息,錫安一向如此,凡不接受教主如此捨己付出的,就像那兩個離開了的林某,顏某之流,現在就給我離開!

但有些教徒見教主對於千年蟲鬧劇非但不道歉,反在台上表演釜底抽薪,愚弄弟兄姊妹,便更加堅決地離開了錫安教。教主見勢色不對,馬上呼籲會眾儘量寫見證,供他在主日不斷地讀,說神真的會祝福那些曾經不怕吃虧,預備千年蟲食物及用品的人:令他們升職、加薪、發財等等,來證明神正在加倍償還這些跨過了「絆腳石」的人。當然,這些真真假假大家都心中有數。教主是在利用別人信仰的見證,為自己的錯誤補鑊。

所謂死罪可免,活罪難饒。雖然教主保全了面子,但教團的收入卻受到了「防虫」所帶來的徹底打擊。由於千年虫之前,教團大部分信徒都獲得雇主發放雙糧,12月份的十分一也自然多出了一倍。但教主認為囤積糧食能在「虫年」保值,甚至增值,撒手將多出的那筆十分一孤注一擲。結果……錫安所有全職人員99年12月份的薪水不能依時支付,雙糧更要無了期地拖延。

接踵而來的又是教團人數流失,再加上千年虫前,為數不少的信徒都辭職回家「過肥年」,不料收到教團的通知,要儘快東山復出,一至三月份正是人浮於事的招聘淡季,短期之內難以重返社會。在這雙重打擊下,害得教團收入往下一挫再挫,元氣大傷。從此,教團財力一卻不振。

但最奇怪的是,教團的開支比千年虫之前更大,花費似乎是受到了某種力量的追趕,不斷增加。而這神秘力量,日後終於將教主推上了一條不歸的「神棍」歧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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